“老李,敬你”:“小放光明”的夏秋與以后
中新網(wǎng)北京12月16日電(記者 郎朗)節(jié)目結束那天,李明磊和楊雨光給了彼此一個擁抱,互相說:“這段時間辛苦了。”
“節(jié)目當中我們是搭檔,節(jié)目結束了之后呢,我們不知道。”接受媒體采訪時,李明磊說,《喜人奇妙夜2》(下稱“喜人2”)結束的那一刻,大家回顧從第一次見面到現(xiàn)在的所有經(jīng)歷,“內(nèi)心那種‘想要一輩子都做搭檔’的心情就涌出來了。”
當一切畫下句點,站在故事的結尾,人們總是忍不住回望最初的起點。
2025年的春夏秋,對于“小放光明”來說,沒有白天黑夜的概念,在這個高強度的喜劇競技場里,兩人把自己“封印”在創(chuàng)排間里。
“有趣的事情?沒發(fā)現(xiàn)啥有趣的事情,挺痛苦的事上哪有趣去?”
在極致提純的創(chuàng)作狀態(tài)里,李明磊和楊雨光完成了一場關于喜劇、關于自我、關于“計劃之外”的綻放。
一個是曾經(jīng)嚴絲合縫的計劃表,一個是懷揣快板行走江湖的自由游俠。當計劃崩壞,游俠迷路,他們在米未的門口撞個滿懷,擦出了一道名為“小放光明”的火花。

蹲守與“鎖了”的默契
接受中新網(wǎng)采訪的那天早晨,李明磊和楊雨光6小時前剛結束創(chuàng)排。
兩人睡眼惺忪,楊雨光仍舊穿著那件迷彩綠的抓絨外套,李明磊坐到鏡頭前時自己用手抓了抓頭發(fā)。
他們聊著組合的緣起,故事帶著一絲落魄和迷茫的色彩,地點就在米未的門口。
那時的李明磊正處于“至暗時刻”——原本一起來參加節(jié)目的搭檔覺得太累,熬不動,離開了。但他并沒有因此降低標準,反而像一個耐心的獵人,眼神“毒辣”地審視著來往的每一個潛在合作對象,“我不想隨隨便便就組一個隊,我就天天在這蹲,我就看誰好。”
直到他鎖定了楊雨光。
彼時的楊雨光,某種意義上是一個“流浪者”。他已經(jīng)“組隊組麻了”,不停地換隊友,處于一種極度疲憊和習以為常的麻木中。楊雨光因為風格太“怪”,始終找不到那個能接住他的人。“我太怪了,怪到一定程度……直人吐槽就會顯得他不好吐。”
兩人此前都在上海從事舞臺劇表演,雖然早已聽過對方的名字,但一直沒有見過。在《喜人2》的線下展演中,李明磊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楊雨光的舞臺魅力:“他是一個‘非常強悍’的隊友,舞臺經(jīng)驗豐富,表演能力極強。”
所以,當導演告訴李明磊,楊雨光的隊伍“快拆了,應該明天就會拆”時,李明磊壓根等不到第二天。
“快拆了?那挺好。”
當天晚上,他就在米未門口找到楊雨光,提出合作邀請,李明磊很篤定:“只要我看上的人,我就覺得是有希望的。”
但楊雨光只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畢竟,他已經(jīng)換過太多隊友,不敢再輕易抱有期待。
然而,奇跡發(fā)生了。
沒有任何磨合期,也沒有漫長的尷尬,他們用一天時間排出了一個本子,還在內(nèi)部展演拿了第一。回憶起那一刻,楊雨光只用了兩個字形容:“鎖了。”
這種“一蹴而就”的默契,在喜劇圈里堪稱奢侈。它不僅僅是運氣的加持,更是兩個專業(yè)演員在恰當時間的同頻共振。
喜劇的世界里,通常有“怪人”和“直人”的概念。“怪人”負責搞笑搞事,“直人”負責吐槽,交代作品的基礎現(xiàn)實。楊雨光并不認同這樣的類別劃分,一字一頓地說,在他看來,“只有角色,我們只是投入角色。”
不過,李明磊坦言,原本自己內(nèi)心也想演“怪人”,想自由自在地發(fā)揮。但看到楊雨光的表演之后,他做出了一個成熟演員的判斷:“當我發(fā)現(xiàn)有比我更怪的人,那他一定是怪人,前提是他很優(yōu)秀……看到雨光的表演后,我就堅定不移地要演直人。”
這是一種深層的“懂得”。李明磊找到了他理想中的“怪人”,而楊雨光說:“明磊是我能找到的最棒的直人。”

計劃表遇上快板
舞臺上,楊雨光的表演帶著一種原始的、生猛的勁道,在舞臺上,他中氣十足,青筋暴起,每一次表演都像是在燃燒自己。“不然呢?你上臺干嘛來了?你上臺不把自己拋在臺上,你干嘛?我這樣我自己也爽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得住這種力量,用網(wǎng)友的評價來說,李明磊像水一樣承托著山一樣的楊雨光。李明磊欣賞這種爆發(fā)力,無論是排練還是正式表演,一樣的臺詞,楊雨光每次都帶來不一樣的驚喜,每一場都像即興表演。展演排練的時候,他會用自己的視角拍下楊雨光的表演,認真地分析,不住贊嘆。
但在臺下,創(chuàng)排或者接受采訪時,兩人的角色有種微妙的對調。楊雨光極致的釋放背后,是一顆敏感的心;李明磊的承托表象下,是經(jīng)歷崩壞和重建的豁達接納。
所謂默契,或許就是懂得誰在沉默中發(fā)力。
在楊雨光眼中,李明磊曾是那種連呼吸都要寫進劇本里的人。“你敢想嗎?他會細到每一個字,這個停頓還是不停頓?它的音調是什么樣子?我用什么情緒說?”
制定計劃、實現(xiàn)計劃、取得成功,李明磊的人生一度像一張只要填滿就能得分的答題卡:初中畢業(yè)當演員、考大學、考進開心麻花……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順利進行。
直到2022年,好像有一只看不見的大手突然把桌子掀翻了。那是一連串多米諾骨牌般的倒塌,密集得讓人窒息:他當導演,信心滿滿的劇本被莫名其妙否掉;去錄綜藝,指望那個帶他走向影視的人突然撤職,節(jié)目也沒按時播出;參加另一個綜藝,錄制時間一拖再拖,最后因為定性不符,他在錄制前兩天選擇了離開。
“所有的東西都跟我的計劃一點關系都沒有。”李明磊說。
這種失控感對于一個“計劃狂”來說是毀滅性的。他坦言,那個過程“真的很難受”。他是個不愛哭的人,但那兩年,他哭了兩次,頻率高得驚人。
但或許正是這種崩塌,重塑了現(xiàn)在的李明磊。他學會向變化低頭,或者說,學會了與變化共舞。“我現(xiàn)在就不愿意計劃了,走到哪步是哪步,什么東西來了我就笑臉相迎,沒有我也不會很失落。”
楊雨光在一旁忍不住喝彩:“哇哦!好棒,我好喜歡這句話!”
合作的點滴中,他太了解李明磊是一個多么嚴謹?shù)摹坝媱澘瘛薄D慷弥@種巨大自我破碎與重組,他欣賞李明磊這種痛感過后的豁達。
“我覺得這個太酷了。”楊雨光說。
與李明磊的理性與條理不同,楊雨光是那種“皮”出來的演員。
小時候太皮了,六歲那年,家里把他送去學快板。沒多久,就因為“皮”被老師單獨喊到家里“開小灶”,從此一腳踏上了舞臺。
雖然后來并沒有從事相關行業(yè),但這副快板卻成了楊雨光靈魂的“外掛”。直到現(xiàn)在,他都隨身帶著快板,現(xiàn)在這副板是師哥給的,已經(jīng)是第三副了。
“它會帶給我安全感。就像有些人會在家里寫字‘勿忘初心’,這副板,在我心里是一桿秤,是一個安撫感。”楊雨光說。對他而言,這是心里的支撐點,必要的時候,會請它出來,楊雨光特意加重語氣,強調了“請”這個概念。
李明磊也用同樣的概念來定義兩人作為搭檔的關系,“我們兩個就像他那個快板一樣,其實就是心里的一個依靠。”李明磊坦言,“他不在這個環(huán)境,我可能都沒有靈感。”

舞臺之上,皆為信徒
在采訪中,楊雨光話不多,每當遇到需要闡述故事、表達概念的問題,他都歪歪頭或者努努嘴,把問題拋給搭檔。李明磊說話的時候,他一會兒偷偷笑,一會兒捧哏似的應和隊友,下一秒可能又去看采訪的麥標,小動作不斷。
“我確實不太會講話。”楊雨光說。但有兩個方面的問題,他回答得非常認真,目光灼灼,甚至有些嚴肅。
一個是自己在乎和欣賞的朋友。李明磊什么時候哭過、什么時候紅過眼眶,楊雨光盤得比李明磊還清楚;去年,楊雨光是少數(shù)幾個堅持讓張興朝做自己的人之一。他帶著張興朝吃烤雞架,陪他聊天、排練,走出低谷。
另一個,是自己作為演員對表演的理解。在他眼中,鏡頭和舞臺沒什么區(qū)別,直人和怪人也沒什么區(qū)別,“都是角色”。
但對李明磊來說,演了這么多年喜劇,其實自己更享受非喜劇的話劇。因為在喜劇里,為了博得觀眾一笑,演員有時不得不犧牲人物的邏輯,這讓他感到撕裂,但觀眾的笑聲也讓自己覺得“實現(xiàn)了價值”。
一個常年浸泡在商業(yè)喜劇的反饋機制里,練就了對笑聲毫秒級的掌控力;一個在正劇與詼諧之間游走,相信“戲就是戲”的純粹性。
盡管路徑不同,但底色卻驚人的一致——李明磊和楊雨光都有那份舞臺劇演員特有的“拙”與“誠”。
當被問及“覺得自己紅了嗎”時,兩個人的反應出奇地一致“沒有”。
但李明磊幻想過一個極其具體的場景:在北京798的大街上,每走一段路就被人認出來一次,連續(xù)幾次,脫離“概率學”的范疇,或許那時候會對“走紅”有一些概念。
這當然是玩笑話。在他們心底,或許并沒有把“紅”當作最終的目的地,更像是在經(jīng)歷一場漫長的、痛并快樂著的修行。
節(jié)目已經(jīng)結束,“小放光明”在網(wǎng)友們眼中 “大放異彩”,成為最佳喜劇小隊之一。
回顧2025年的春夏秋,李明磊寫了三個篇章,第一頁就感謝了楊雨光,“在我最無助的時候選擇了我”。是楊雨光給了他及時的肯定和無條件全方位的信任。
“我們雖然以后工作有可能不常在一起合作,但你楊雨光是我這輩子的搭檔!”
發(fā)表最佳喜劇小隊獲獎感言,楊雨光重點感謝了自己的搭檔,對李明磊,他只有四個字——
“老李,敬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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