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媒體評論稱西南大旱提醒政府須“財政均等化”
(聲明：刊用《中國新聞周刊》稿件務經書面授權)
西南大旱提醒政府，必須對農民承擔起這樣的公共財政責任。為此，政府必須把“財政均等化”作為一項安排財政支出的基本原則確定下來，并認真地執(zhí)行
西南發(fā)生大旱，各級政府動員起來，投入到抗旱救災中。比如，政府派出工程隊在西南地區(qū)緊急打井，北京有關部門組織青少年向災區(qū)民眾捐水。這些都是必要的，但是，本次大旱已經暴露了一個非常嚴重的制度問題：政府對鄉(xiāng)村地區(qū)基礎公共設施存在巨額投入欠賬，現在各級政府必須立刻嚴肅地思考如何扭轉這種局面。
自年初以來，媒體、官方就在談論西南大旱。不過，大旱似乎可以分解為兩個不同的問題：一是農民的飲水問題，二是農業(yè)生產、糧食減產或絕收的問題。這兩個問題當然有關聯，但其性質畢竟完全不同。
如果我們把注意力集中于飲水問題，立刻會發(fā)現一個很容易被人忽略的現象：媒體報道的飲水困難的居民都生活在鄉(xiāng)村。圖片上那些辛苦取水的人都是農民，那些生活在農村的孩子飲用不清潔水的場景，最令人傷心。與此形成鮮明對比，幾乎沒有城鎮(zhèn)出現飲水困難的報道。這樣一個嚴重的不均等現象之所以被人們忽略，實在是因為，人們似乎本能地以為，這種局面是很正常的。
但是，略加思考，我們就不能不說：這種局面是當代中國最大的不正常現象，也正是本次大旱之所以成為一個引人注目的現象的原因。考察網絡輿論、尤其是政府發(fā)出捐款抗旱倡議之后網絡輿論的反應，可以看出，本次大旱，真正觸動人心的其實是宣傳與現實的強烈反差：據說中國經濟快速發(fā)展了三十年，中國的經濟實力也已經達到世界第二；又據說，中國人從來不缺錢，僅僅是昆明市，用于城市建設的資金每年就數以百億計。然而，僅僅因為天氣干旱，云南、貴州數以千萬計的農民卻無水可喝，連最基本的生存都面臨危機。公眾不能不產生一個強烈的疑問：為什么？
這一點，才是面對本次大旱，全社會、尤其是決策層應當思考的最大問題。可以說，導致農民無水可喝的根本原因，不是干旱，而是政府的失職。過去半個多世紀以來，政府對鄉(xiāng)村、對農民采取了一整套歧視性政策：大規(guī)模地汲取鄉(xiāng)村資源，80年代之前是糧食，80年代之后是勞動力；另一方面，政府的公共資金支出在很大程度上忽視農民。政府的公共基礎設施建設主要集中于城鎮(zhèn)，尤其是大中城市。政府花在每個農民身上的公共資金，與花在每個城鎮(zhèn)居民身上的公共資金的規(guī)模，無法相提并論。
也就是說，政府財政對鄉(xiāng)村、對農民采取了系統的歧視性政策。本次旱災中出現過一張廣西東蘭縣老農跪求政府修路的照片，當地政府出來反駁說，那是農民作秀。據說，政府已安排補助資金6萬元修建這條公路，其余由農民以投工投勞的方式修建。由于村莊外出務工較多，政府便用以資代勞的辦法籌資。這個小故事也恰恰透露了政府對城鄉(xiāng)居民承擔公共責任的制度性歧視：城鎮(zhèn)建造道路，似乎從來沒有法律、政策要求城鎮(zhèn)居民投工投勞，也從來沒有要求城鎮(zhèn)居民以資代勞。那么，何以這樣的制度卻可以加諸農民頭上？正是這樣的制度讓旱災透出異樣的味道：農民是這個國家的國民，他們卻只能靠天喝水。
這樣的歧視性財政支出制度該從根本上予以改變了。現代國家的基本原則是國民一律平等。它不僅要求民眾相互之間相互尊重，更重要的是要求政府平等地對待每一個人，不論他生活在城鎮(zhèn)、鄉(xiāng)村，生活在首都還是云南、貴州。這種平等，既包括政治、法律權利的平等，也包括福利的平等，即使考慮到地區(qū)差異，起碼也應當做到，每一個國民都可獲得維持生存所必需的基本品，比如清潔的飲用水。這一點，以現代社會的技術，完全可以做到。比如，即便是在云貴這樣的山區(qū)，政府只要愿意，完全可以為每個村莊建設常規(guī)的或簡易的自來水系統，這并不用花費多少資金。
西南大旱提醒政府，必須對農民承擔起這樣的公共財政責任。鄉(xiāng)村再遇到大旱，可以減收、絕收，但農民起碼有水可喝。為此，政府必須把“財政均等化”作為一項安排財政支出的基本原則確定下來，并認真地執(zhí)行。所謂均等化的含義就是，各級政府用以鄉(xiāng)村居民的人均公共支出規(guī)模，應等同于用于城鎮(zhèn)居民的人均支出規(guī)模。考慮到長期以來各級政府對鄉(xiāng)村公共基礎設施建設的巨額欠帳，甚至在一定時期，比如八年、十年內，省級政府和中央級政府的財政應當實施一項向鄉(xiāng)村傾斜的特殊政策，以便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縮小城鄉(xiāng)公共基礎設施之間現有的巨大差距。
這也是實現經濟結構轉型的良好契機。過去二十年的經濟增長主要依靠城鎮(zhèn)化，未來相當長時間內鄉(xiāng)村巨大的公共基礎設施建設完全可以成為經濟增長的新發(fā)動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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