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趙本山拔頭魁，是“體制性傲慢”？
央視元宵晚會揭曉“我最喜歡的春晚節(jié)目”，趙本山的小品《捐助》在語言類節(jié)目中再拔頭魁，蟬聯(lián)十二冠。
這和前一段時間幾乎一邊倒的輿論反差也實在太大了。一個被十三萬網(wǎng)友用鼠標評為“最爛”的節(jié)目又為何被觀眾推舉為冠軍？一個不但被網(wǎng)絡而且包括眾多主流媒體、不但被草根而且被列位精英幾欲罵倒的“釘子戶”為何再登榜首？一個大病纏身江郎才盡的本山大叔大爺為何在這等輿論壓力下霸氣依然？
難道這能歸結為央視的所謂“體制性傲慢”？難道這能歸結為媒體和網(wǎng)民沖動一時的“情緒性偏見”？難道這能歸結為“春晚特殊利益集團”的特殊操作？
批評者固然有如此質(zhì)疑的的權利，但質(zhì)疑的理由和目的又畢竟應該唯實而且求真。如果沒有手機用戶和讀者投票的足夠支撐，春晚組織者無論如何也不敢公然冒犯眾怒。要真正弄明白《捐助》在罵倒中再次奪冠的可以令人接受的理由，恐怕還是得從趙本山小品本身去尋求。其實，今年奪冠的不是《捐助》，而是他的小品品牌。
在諾大一個文化如山藝術如林的中國，在整整20個鶯歌燕舞星光燦爛的盛世年華，億萬觀眾居然年復一年地被一個人、一個沒文沒化無科無班土里掉渣出丑賣怪的農(nóng)民；一個節(jié)目、一個時間只有十多分鐘至今都無正經(jīng)明目被稀里糊涂喚作“小品”的節(jié)目；弄得舉國上下男女老少樂不可支前仰后合人神顛倒，以至于形成了足以讓歷史詫異的趙本山現(xiàn)象。請問文化學者、請問藝術專家、請問社會學家、這到底是為什么？
趙本山現(xiàn)象畢竟不是用口水可以消解的，趙本山的小品畢竟不是用罵陣可以詮釋的，也不是用吆喝可以趕下舞臺的。如果說這是趙本山在忽悠我們，還不如說是我們在忽悠自己；如果說這是文藝在作弄觀眾，還不如說是觀眾在作弄文藝。
盡管有論者把趙本山的小品視同黃段子一般下賤的“小農(nóng)文化”太過偏執(zhí)，但“小農(nóng)文化”、準確地還應該說是“農(nóng)民文化”，包括了從“小農(nóng)”到“大農(nóng)”到“ 農(nóng)民工”的中國農(nóng)民文化，跡近了問題的本質(zhì)。趙本山何許人也？中國農(nóng)民也！趙本山的小品是甚什么東東？中國農(nóng)民的滑稽、幽默、狡黠也！趙本山的所有小品，趙本山在小品中塑造的各式各樣的人物，無論是穿了馬甲還是沒穿馬甲的，其實都是一個形象，那就是中國農(nóng)民式的滑稽、幽默。這種滑稽幽默既有別于文化孟優(yōu)，又有別于市井丑角，它是扎根于中國廣袤農(nóng)村和深厚文化土壤的草根，是堪稱中國式的滑稽幽默。
滑稽和幽默是人類的共性，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滑稽列傳。西方騎士時代有堂吉柯德、自由資本主義時代有卓別林，中國自古以來就有東方朔式的滑稽人物。在中國農(nóng)民心中，其實早就有千百個趙本山活躍著、歡喜著，然而他們被長期壓抑在田間地頭，鄉(xiāng)村小院，被主流文化所鄙視、禁錮。是時代把趙本山解放出來，而且把他們推舉到國家藝術殿堂的中心，是趙本山把民間千百個趙本山變成了“小品”，變成了小品里的“趙本山”。于是，“趙本山”成了公開活躍在時代舞臺上的“丑角”，成了中國農(nóng)民最開心會意的“笑星”，他們從趙本山的小品這面哈哈鏡里里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的苦衷和歡樂、煩惱和希望。中國農(nóng)民長期禁錮的幽默感和創(chuàng)造性得到空前釋放。趙本山的小品因此長期處于一個宏大的被接受狀態(tài)，形成了以中國農(nóng)民為主體的強大人氣和藝術欣賞慣性，它超乎一般藝術消費規(guī)律的限制和受眾心理的障礙，以至于在趙本山本人的獨創(chuàng)性明顯衰退，在他的個人風格明顯引起一部分受眾審美疲勞的情勢下，“趙本山”卻依然有其表演舞臺和奪冠的明顯背景和必然理由。
而趙本山的小品也已經(jīng)不屬于趙本山本人。對于趙本山本人來說，今年的12冠也許是春晚有意給他畫上的一個圓滿句號，也許是觀眾對他的最后挽留。但作為小品藝術品牌的趙本山，作為農(nóng)民滑稽幽默化身的“趙本山”將會依然活躍在中國文藝舞臺。
當此之際，我們不妨給趙本山多一點鮮花和掌聲。
曹宗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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