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來電話告訴我：二禿子進去了。我原以為老媽會高興，但她接著說：“那些巴結他的家伙真開始落井下石了。”
二禿子是我們村的名人，媽媽對他的出名一直無法理解。我也搞不懂二禿子怎么能出名，但這個鼻涕掛在嘴邊的家伙就是出了名。找他算命的人接踵而來。他們聽著靈驗的故事而來，又留下新的靈驗故事。像所有暴發戶一樣，二禿子有名后，眼睛就瞪到腦瓜蓋上了。事實最后證明了媽媽的判斷：“能掐會算”的二禿子真的精神不正常！
真相總需要時間來揭開，這常會讓許多人的盲從變得滑稽可笑。
好在二禿子離我很遠。我像許多人一樣，正望眼欲穿地期待著《英雄》的到來。當《英雄》的報道鋪天蓋地時，當“英雄”的聲名遠播時，等待《英雄》已經變成了一種集體時尚。就像等待戈多那樣，我們不知道等來的是什么，但我們都在等待。網上有2分40秒的《英雄》預告片，鋪面上有熱賣的《英雄》紀錄片《緣起》。《英雄》泄露的零星信息演變成許多人口中許多的靈驗故事。越來越多的人慕名而來。《英雄》的門前很快就像二禿子家那樣車水馬龍了。
昨天一個朋友問我怎樣才能引起人們的持續關注，我想也沒想就說：像《英雄》那樣搞大。
紀錄片《緣起》告訴我，《英雄》確實有搞大的實力：老謀子的第一部武俠片，超豪華陣容，大投入、大制作……從《緣起》中我知道，《英雄》劇組里副導演組、道具組等等分工非常明確。我不知道老謀子有沒有市場營銷組，但我看到了防盜版，看到了深圳提前試映，看到了包機送拷貝……《英雄》的許多做法都像有備而來的經典營銷。《英雄》用經典的策劃吸引了媒體，媒體的持續關注讓《英雄》更加聲名遠播。
媒體搞大了《英雄》，也搞大了它的脾氣。
它要在人民大會堂首映，它把有限的采訪名額當恩惠一樣賜給媒體。《英雄》就像紅起來的二禿子，很快就忘了幫它走紅的功臣。為了要采訪證，有記者甚至跟《英雄》制片發行方整整聯系了兩星期。《英雄》就像越滾越大的雪球，它在啟動之后就要驕傲地滾動，所有擋在面前的東西它都要碾碎。
人們只能忍耐。雖然他們很惱怒，但他們只能忍耐。這個家伙已經不是那個流著鼻涕的傻小子了，跟著它就會有獨家新聞。沒有多少人有能力放棄唾手可得的好處。
因為新聞，我們追蹤《英雄》，因為我們的追蹤，《英雄》有了更多的新聞，因為有了更多的新聞，我們只能忍耐《英雄》漲大的脾氣。這到底是誰的悲哀？
想起我媽媽在與二禿子斗爭中積累的經驗：人們神話二禿子時，她不隨波逐流；二禿子被戳穿后，她也不落井下石。我媽媽沒有盲從，她也沒有因此成為笑柄。
但一個問題是，有誰希望自己盼來的是個騙子。
來源：南方都市報 作者：王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