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低碳經濟就差錢?
中共中央政治局2月22日下午就關于實現2020年中國控制溫室氣體排放行動目標問題進行第十九次集體學習。中共中央總書記胡錦濤在主持學習時強調，要把應對氣候變化作為中國經濟社會發展的重大戰略和加快經濟發展方式轉變和經濟結構調整的重大機遇，進一步做好應對氣候變化各項工作，確保實現2020年中國控制溫室氣體排放行動目標。最高決策層的表態讓低碳經濟再次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
自從去年底在哥本哈根召開的氣候大會被媒體廣泛炒作以來，低碳經濟在中國的國民意識可謂大大提高，現在，就連普通老百姓也能對環保、低碳之類的話題聊上幾句。春節期間，國內個別地方甚至還推出了什么“低碳旅游”、“低碳團拜”之類一時讓人摸不著頭腦的新概念和新活動，盡管其科學性有待考察，但有意識總比沒意識要好吧，至少，這類玩幾天就過去的新概念即使缺乏科學性也無傷大雅。不過，有些概念的炒作可就沒那么簡單了，尤其是一些被歪曲了的新概念，一旦這些概念被廣泛接受，并被不適度的推廣的話，其負面影響對真正意義上的低碳經濟危害將是巨大的。
春節前的一篇報道引起了我的注意，該報道稱，某地舉辦了一次圍繞服務低碳經濟的“低碳金融研討會”，與會專家深入討論了金融如何支持低碳經濟的問題，具體說來就是想方設法為低碳經濟提供資金支持，據說研討會開得很成功，但究竟成功到什么程度，由于沒有身臨其境，自然也就沒法體會了。不過，作為一個以金融研究為生的迂腐的讀書人，我可以肯定地說，就沖著專家們探討的這個主題，這樣的研討會也無所謂什么成功，因為主題本身就是一個偽命題。
絕大多數非金融專業的人(但愿這樣講沒有漏掉那些披著金融專業外衣的經濟學者)一提起“金融”這兩個字就想到了“融資”，有人甚至認為金融就是研究融資的科學，這實在是大錯而特錯了。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羅伯特莫頓曾經有過一個對金融學的界定，他說：“金融學是研究不確定性條件下資源配置的科學”，我以為，這是迄今為止對金融學范疇最科學的定義。
很多學科都研究資源配置，但金融學對資源配置的研究的獨到之處是“不確定性的背景”和資源配置的實現方式。在金融學看來，資源配置優化的實現是一個以價值為基礎、以交易為媒介的權利轉移過程，說的通俗些，就是誰的價值越高，誰就能控制和支配更多的資源，而這種獲得支配資源權利的過程不是一個用錢“堆”出來的過程，而是由市場交易來決定的過程。
就拿低碳經濟來說，很多人擔心，由于“節能減排”可能意味著巨大的成本，以及由于高成本所造成的虧損風險，因此，即使低碳經濟是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微觀個體也不會有興趣積極參與其中。于是有人就想當然地認為，既然如此，莫不如以融資權為誘餌建立激勵機制，用提供資金支持的辦法來鼓勵微觀個體參與低碳經濟的積極性，從而在根本上解決問題。可事實上，這怎么可能呢？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假如有這樣一只股票，買了肯定賠錢，大家都不肯買，于是有人對你說：“我借給你錢買”，你就會買了嗎？即使借錢的條件再優惠你都不會買，這已經不是專不專業的問題了，而是智商問題。把問題轉回到低碳經濟上，假設低碳經濟(即使僅在起步階段)真的就是賠錢的買賣的話，你給人家提供資金支持人家就參與了？這是不是太低估了微觀個體經營者們的智商了呢？
類似問題不僅存在于所謂的“低碳金融”中，前段時間炒的沸沸揚揚的“科技金融”、“創業金融”之類，都存在這種認識上的偏差。金融學始終信奉一個原則：真正好的項目不需要勞神融資，不好的項目，你就是把它說出花來，也沒人愿意給你投資。這也就是說，一個“不好的”項目本就不該得到資金支持，而“好的”項目，即使你不張羅著給它融資，也會有人向它投資的。于是，問題的關鍵不再是什么資金支持，而是怎么才能判斷一個項目“好”還是“不好”呢？這就要借助市場的力量了，把項目證券化，拿到市場去交易，讓市場來判斷究竟價值幾何。
還說低碳經濟，如果我們非要創造這樣一個什么低碳金融的新概念的話，那么，這個低碳金融首先要解決的問題不是怎么給低碳經濟提供資金支持，而是如何通過市場機制來幫助決策者和投資者判斷低碳經濟的價值，并從市場上獲得能夠被認可的金融支持。比如說，盡快建立二氧化碳排放權的交易平臺，讓企業能夠通過二氧化碳排放權的交易來檢驗、實現“節能減排”的價值，通過市場價值來評估項目、獲得資金，這比完全憑空想象著倡導“資金支持”不知要科學多少倍。
當然，市場交易的結果也極有可能是“低碳經濟無價值”，或者價值不足以吸引投資，于是就會出現低碳經濟無人問津的情況，這也正是某些人擔心的問題，但這是不是就意味著用市場來檢驗、實現低碳經濟的做法是錯誤的呢？我想這也正是那些鼓噪主觀金融支持觀點的理論基礎。我要說的是，如果真的出現這種局面的話，也只能說明低碳經濟在中國還很不成熟，此時強推，反倒可能造成資源配置的不合理化，是不該支持的項目。因為我始終堅信，市場比人(尤其是那些長期以來已經習慣了憑主觀想象來解析問題的人)更聰明！
值得欣慰的是，中國的二氧化碳排放權交易平臺已經開始著手在上海建立，相關的交易制度正在建立中，相信不遠的將來，以二氧化碳排放權交易體系為介質，以市場交易價值為基準的低碳經濟激勵機制就會發揮其應有的作用，并引領中國經濟選擇更加合理的發展模式。我想，這才是所謂的低碳金融所要研究的真正核心內容。 （田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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