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社北京五月三十日電 題：趙登禹將軍之女深情憶父
中新社記者 沈嘉
受訪者名叫趙學芬，兄妹中排行第二，是“七·七”事變后首批抗戰殉國的中國高級將領趙登禹將軍的掌上明珠。趙學芬年屆古稀，快語無歇，自言性情直烈。父親的殉國是她心中最大的傷痛和驕傲，那年她僅兩歲。
趙學芬長大后遍尋關于父親的一切記憶和記錄，至今不輟。她眼中的父親，鐵骨錚錚、柔情如涓。
打虎將慈心護火狐
趙學芬有一張藏照：一個精猛魁壯的軍人騎于臥虎之上，右拳高握，左手按虎頭。上題：打虎將軍；落款：馮玉祥，民國七年。
“打虎將軍”是趙登禹早期為人樂道的綽號。一九一八年，趙登禹隨馮玉祥駐防湖南常德時，聞有猛虎傷人，便只身上山，空拳斃虎。馮玉祥知悉后，請人拍下照片，親筆題字以資褒勵。
談起父親的超群武藝，趙學芬頗為自豪：“父親出身貧寒，無奈輟學。他報國心切便拜師苦習武術，十六歲加入馮玉祥部隊。”“在一次摔跤角力中，父親把馮先生摔出去三次。馮先生不僅沒有責怪父親，還把他收為隨身衛兵。”
而最令趙學芬感佩的，還是藏于父親親筆信中的一則軼事。一九三四年，趙登禹率部駐防塞北，偶在山中發現兩只火狐。趙讓士兵悉心照顧，并去信給北平國立天然博物院(現北京動物園)：“因敝師不便飼養，恐日久傷其生命，殊為可惜。素念貴園萬牲羅列，以供游人觀瞻。”該信原件現存于北京市檔案館內。
長城巔碧血洗大刀
“大刀若拙用大刀，大新若舊國術高。伏如猛虎進如猱，十步以內敵休逃。”此乃形容二十九軍大刀威猛的流傳詩作。
長城抗戰中的喜峰口之役可謂趙登禹戎馬生涯的巔峰之作，也是大刀隊的成名之戰。一九三三年三月九日，日軍進犯長城喜峰口，時任前敵總指揮的趙登禹帶所部一0九旅冒雪驅敵，并屢率大刀隊夜襲日軍駐地，以白刃斃敵逾千。
激戰二晝夜后，長城垛口得失二十多次，尸者枕籍。渾身浴血的趙登禹腿部負傷，部下勸退不肯。“腿部受傷是小紀念，戰死沙場是大紀念。”憶及父親當時所發豪語，趙學芬仍十分動情。
喜峰口之捷乃“九·一八”以來中國軍隊的首次重大勝利。趙登禹因功授勛晉爵師長。四年后，當大刀再度揚威盧溝橋之際，也是趙登禹沃血國土之時。
至孝子忠國死無憾
趙登禹極孝。每睹父親所留的“孝思維則”遺墨，趙學芬都感慨萬端：“爺爺早故，父親便把所有的好都給了奶奶。軍務雖繁，父親仍不忘日日噓寒問暖。奶奶生病時，他更親自煎湯喂藥。”
“父親一生中只有一件事沒聽奶奶的話。”趙學芬說，“當時堂叔叔趙登舜在營中違逆軍紀，奶奶希望父親不要嚴罰。但父親還是當眾人面打了叔叔四十軍棍。隨后便帶著棍子跪在奶奶面前，讓母親打自己。”
受趙登禹的影響，其部下也多為孝悌男兒。每逢領了軍餉，眾官兵便盡速寄返家里。
愛母至深的趙登禹還是讓老人落淚了，就在白發人送黑發人的那一夜。一九三七年七月二十八日，日軍總攻北平。在南苑背城一戰的趙登禹身中數彈，仍挺身力戰，雙腿被炸重傷。
從昏迷中蘇醒的趙登禹對隨員說：“我不會好了，軍人戰死沙場原是本分，沒什么悲傷的，只是老母年事已高，受不了驚慌。回去告訴她老人家，忠孝不能兩全，她兒子為國而死，也算對得起祖宗……”話音未盡便停止呼吸，終年三十九歲。
一九四六年將軍忌日，北平各界為趙登禹及同日殉國的二十九軍副軍長佟麟閣舉行了隆重的入祠儀式。
一寸山河一寸血。趙學芬說：“我們這一代人對愛國有切身的感受。每次我走到盧溝橋，想到外敵對國人的殺戮時，都有切膚之痛。”思及父親及英烈前輩們大義赴死的精神，趙學芬更堅定一個信念：國恥勿忘，承傳不屈的華夏精魂。(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