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摘要] “女性與傳播”是新聞傳播學領域的一個“邊緣”課題，然而卻有相當重要的現實意義。本文以鳳凰衛視大批女記者參與伊拉克戰爭報道為引子，從女性報道者的長期失語、女性報道者的角色異化、女性報道者的角色嬗變三個階段分析我國女性報道者的地位轉變過程，以期能引起對女性報道者現實狀況的關注。
3月20日隨著美軍的“戰斧”巡航導彈在伊拉克的土地上掀起巨大的火團，第二次海灣戰爭爆發，同時也引發了全球媒體間一場激烈的新聞戰。在華人世界頗有影響的鳳凰衛視一向善于報道突發新聞事件，以快速應變能力和靈活多變的報道著名，然而這一次鳳凰臺眾多女記者的出色表現卻成為該臺戰爭報道中最靚麗的風景。
戰爭一開始，鳳凰衛視即派出五路記者抵達前線，采用戰地報道的形式，面向全球華人進行現場采訪、報道，且全以女性為主力：隗靜駐科威特美英聯軍軍事新聞中心并獲得隨軍采訪許可；閭丘露薇進駐約旦——伊拉克邊境；沈玫綺進入卡塔爾的多哈，也就是美軍的中央戰區司令部采訪；莫乃倩駐華盛頓白宮；羅曉瑩駐紐約聯合國總部。閭丘露薇在戰爭進行到第5天時更是冒著生命危險深入到伊拉克首都巴格達，成為戰爭打響后第一批進入巴格達的華語媒體記者。一時間，輿論嘩然，許多人對其“巾幗不讓須眉”的膽魄投來了贊佩的目光。鳳凰臺在戰爭直播報道中稱其為“真正的戰地玫瑰”和“全體鳳凰人的驕傲”，并將與閭丘有關的消息大加宣揚，如：她是全世界惟一采訪到戰后第一批逃離伊拉克難民的記者；她在采訪途中遭遇車禍；她連續十幾小時與香港總部失去聯系……這當然是媒體吸引觀眾的一種操作模式和競爭之道，但是筆者認為，在客觀上，這次伊拉克戰爭報道促使人們對中國女性記者重新加以認識，也使女性報道者在新聞報道行業中的角色定位有了質的飛躍。
一、女性報道者的長期失語
在中國近現代新聞傳播史上，新聞生產部門中的女性可以說是寥寥無幾，有成就者更是鳳毛麟角。雖然在現代新聞傳播界，女性工作者人數有所增加，但比例仍然偏低。1995年由中國記協與中國社科院新聞研究所合作進行的《中國女新聞工作者現狀與發展》的調查顯示，“在廣播電視行業，男新聞工作者占62.7%，女新聞工作者占37.3%；在報業，男新聞工作者占72.5%，女新聞工作者占29.3%。”調查還發現，在傳媒的領導層中，婦女所占比例更小。①男性長期以來占據了電視新聞工作人員的主體，其中的原因比較復雜，既有傳統男權社會中女性經常性喪失話語權的慣性沿襲，又因為男性被認為具有新聞洞察力強、身體素質適宜、責任心強的優勢，女性則由于情感細膩而被認為在理性思維上相對欠缺。這種狀況導致了女性新聞工作者長期在數量上處于劣勢，也就更談不上平等話語權的獲得。
二、女性報道者的角色異化
近幾年，隨著新聞改革的深入、媒體競爭的激烈以及社會觀念的轉變，女性開始大量參與到新聞媒體的報道工作中。尤其在去年“世界杯亞洲區十強賽”期間，大批女記者更是被推至大眾媒體的前沿，占盡了一時風光，《體壇周報》還以國內新聞界前所未有的天價從《足球報》挖走女記者李響，一些人據此認為女性報道者地位已經得到了顯著提升。
但是，“女性從業人數的增加并不能表明媒介業內的性別歧視就會自然減少。受組織、結構、社會及專業等因素制約，媒介組織內的性別歧視并未消失，反而以一種更隱蔽的形式運作。”②一方面，從女性報道者在媒介內的分工看，她們主要集中在社會新聞、文教、娛樂等報道部門中，而在政法、經濟、軍事、科技等“硬新聞”領域則較難立足；另一方面，就女性報道者所扮演的角色而言，仍然有相當的局限性。她們要么成為男性為主導的新聞行業中的占綴，要么成為喪失了女性特色與女性視角，屈從于男性觀察方式與行為方式的中性人，這種角色異化現象是以男性為中心的價值體系與觀念的表現。
在十強賽期間女性報道者大出風頭的表象背后，仍然有男性視角與男權觀念的操縱。雖然十強賽報道給女性報道者帶來了量的劇增，然而在媒體對女性報道者的運用上，關注更多的是其“女性”角色而不是“報道者”角色。所以，有許多女性報道者僅僅成為裝點版面或是美化熒屏的“花瓶”，以提升媒體吸引受眾眼球的“靚麗”指數。因此，一些女記者被大炒與男性足球教練的緋聞，一些女記者被冠以“美女記者”的頭銜。女性足球記者在某種意義上成了軟新聞、花邊新聞的代名詞。他們的報道不是陪區楚良聊天，就是與米盧月下談心，抑或陪陳亦明逛街，筆法有記流水帳之嫌而無細膩之憂，而對于真正體現足球魅力的比賽以及體現足球智慧的分析報道卻極少染指。③有人將此稱為“媒體寶貝”現象，這意味著女性報道不過是男性欣賞的視覺對象，是“一道風景”，而不是對其職業素質的肯定。
三、女性報道者的角色嬗變
在本次伊拉克戰爭報道中鳳凰衛視大量啟用女記者，不僅讓人嘆服其辦事魄力，也是女性報道者地位產生質變的一個轉折點。在這次鳳凰臺的戰爭報道中，女性既不是點綴與陪襯，也非靠美貌或曖昧的花邊消息成為媒體炒作的犧牲品。我們看到的是一群訓練有素，能力、學識與膽魄比起男記者都絲毫不遜色的女性報道者形象。她們不權以出色的職業風范完成報道任務，又不失女性自身的細膩親切風格，用特有的女性視角闡釋這場災難，為陽剛十足的戰爭帶來了女性的陰柔之美，初步顯現出現代女性新聞工作者應有的形象。如果說十強賽報道致使女性報道者呈現量的變化，那么這次鳳凰臺的突破則標志著女性報道者角色的質的飛躍。
之所以在這次戰爭報道中，女性記者能夠成為擔綱主力，筆者認為不是一次簡單的偶然性事件。因為，此前我們已在一些優秀的女新聞工作者身上看到了這次事件的預演，如鳳凰衛視的吳小莉(多次完成重大采訪任務，是鳳凰臺的當家花旦)、中央電視臺的王小丫(曾以自己姓名為品牌的重要專題(小丫跑兩會))。女性報道者之所以能夠實現角色的嬗變，以下幾個因素發揮了重要作用：
第一，媒體競爭日趨激烈導致它們不斷翻新競爭策略，尋求新的突破點。鳳凰衛視此次派出清一色的女記者作為報道主力是否是刻意安排我們雖然不得而知，但這種不同尋常的巧合似乎是包含了人為因素。可以肯定的是，鳳凰衛視決策層的這一安排確實成為了競爭制勝的法寶。首先，作為強調視覺效果的電視媒體，女記者的嬌柔身影為嚴肅、殘酷的戰爭報道增加了別樣看點；其次，女記者們深入戰爭最前線采訪，挑戰“戰爭讓女人走開”的舊觀念，本身就充滿了懸念，而這種懸念正是媒體吸引受眾關注，提高收視率的有利因素。
第二，女記者因為性別原因，在激烈的采訪競爭中容易得到特別照顧。在男性占據主導地位的記者行列，女性被視為弱勢群體，她們往往享有受謙讓的優待。即使在維持新聞現場秩序的警察眼里，重點盯防對象也一定是人高馬大的男記者，女記者則更容易抓到漏洞，伺機行動。從鳳凰臺播出的閭丘露薇歷險進入巴格達的錄像帶里我們不難看出，閭丘能輕松通過伊拉克海關，躲過被搜查所拍膠卷，似乎部分得益于性別優勢。
第三，女新聞工作者的性別特色及其素質要求。現代醫學證明，女性有比男性更發達的神經系統，她們的形象思維、語言表達和記憶力明顯強于男性群體。社會學和生物學中，女性被界定為是充滿愛心、勇于犧牲、無私奉獻的群體，她們感情細膩、體驗深刻、感覺敏銳，這些特點使她們體察細微，見微知著，富有廣泛的愛心和同情心，女新聞工作者獨具的親和力和凝聚力使其社會作用獨具女性風格。
第四，社會時步與人們觀念的解放使然。從歷史上看，女性從事新聞宣傳工作與女性參政、婦女解放密不可分。隨著人們觀念的逐步開放和婦女解放運動多年來的不懈努力，女性在就業中遭受的性別歧視已經越來越少。現在，越來越多的女性投入到新聞工作中來，也有越來越多的女生報讀新聞院系。以廣州大學新聞系為例，該系女生人數占學生總數的67%，男女比例是1:2。④在高學歷層次上也是如此。以筆者所在的四川大學新聞系為例，該系在讀碩士研究生中，女生也占總數的65%。這些女生畢業后大多數走上新聞崗位，她們不僅補充了媒介女性傳媒工作者數量的不足，還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女性傳媒工作者的整體素質。
的確，女性報道者要想在新聞行業獲得和男性相當的地位，仍然需要經過不斷的社會認同、觀念更新和自身努力過程。不過，女性報道者在這次伊拉克戰爭報道中的表現已成為她們社會角色嬗變的標志，我們相信，女性報道者將會在新聞媒體中獲得全方位的成功。(來源：現代傳播 作者：林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