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智利強震之后：這里的人已經(jīng)習慣震顫
(聲明：刊用《中國新聞周刊》稿件務經(jīng)書面授權)
全世界平均每年記錄到的9000次地震中，有21%發(fā)生在智利。這個國家不斷經(jīng)歷震蕩與新生。但這一次畢竟是大災難，智利人無法自己解決問題
本刊特約撰稿/陳君
“人類無數(shù)時間和勞動所建樹的成績，只在一分鐘內就毀滅了。”這是175年前，英國博物學家達爾文考察智利地震后留下的感嘆。如今悲劇重現(xiàn)。
當?shù)貢r間2月27日凌晨3時34分，里氏8.8級強烈地震襲擊智利。
震中附近的智利第二大城市康塞普西翁，對強震并不陌生。康城在西班牙語中的意思是“孕育”，這座位于環(huán)太平洋地震帶最活躍地區(qū)的城市就像它的名字一樣，不斷經(jīng)歷震蕩與新生。200多年來，康城三次毀于地震，但仍然屹立于智利中南部比奧比奧河河口。
它是整個智利的縮影。這個在太平洋板塊和納斯卡板塊交界處的南美國家，近500年來發(fā)生過大約50次較大地震和20次海嘯，里氏6級以下地震不計其數(shù)。
“智利人已經(jīng)習慣了地震。他們的市政設施建設、居民住房規(guī)劃都考慮到這個因素。人們抗震意識比較強。”中國駐智利使館新聞官對《中國新聞周刊》記者說，“所以，聽起來如此駭人的8.8級，同一個月前的海地地震相比，造成死傷人數(shù)和損失相對而言還是小的。”
截至3月2日，地震造成723人死亡。總統(tǒng)巴切萊特宣布智利進入“災難狀態(tài)”，首都圣地亞哥、康塞普西翁實行宵禁。
也許，對經(jīng)歷過軍事政變、獨裁統(tǒng)治、金融危機的智利而言，地震本身并不是最可怕的。
他一直沖我喊，他沒事
地震發(fā)生在周末凌晨，22歲的卡洛斯·翰達正在圣地亞哥市中心的酒吧里和朋友喝酒。酒吧名為“震撼”。
“突然搖晃起來，很大的音箱倒了，桌椅倒了，啤酒瓶子噼里啪啦都往地上掉，我都蒙了。大家都在喊快跑、地震了，我就趕緊往門口跑，而這時候音樂還響呢。我還沒到門口，天花板就開始往下掉。”22歲的卡洛斯·翰達對《中國新聞周刊》回憶道。
翰達很幸運，只是胳膊有些擦傷。跑到大街上，他趕緊往家里打電話，媽媽說家人都跑出來了，讓他也趕緊到空地上，趕緊回家。然后電話就不通了。
街上一片混亂，讓這個年輕人感覺好像“2012”來了。“人們都沖出來，有的裹著毯子，有的只穿著睡衣，有的甚至光著身子。就在馬路對面，一堵圍墻倒在了一排轎車上。圍墻后面，一棟3層公寓差不多傾斜了45度，人們慌忙往外搬東西、逃出來。”
翰達已經(jīng)找不著家在哪里了。
相比少不更事的翰達，60多歲的圣地亞哥退休職員費爾南多·阿瓦蘇瓦冷靜得多，“我這一輩子，經(jīng)歷的地震實在太多了。”
阿瓦蘇瓦拉著驚恐的妻子跑到街上，還沒有忘記帶上一些值錢的東西。后來，沒事了，房子也沒有倒。大概過了20多分鐘，一些人又回去睡覺了。但他們的房子確實不能住了。
3月1日，當?shù)卣阉麄兎驄D和一些老年人安排到一所教堂居住，并承諾免費提供食品、修繕住房。但阿瓦蘇亞不想呆在外邊，總想回去看看，至少再拿些有用的家什。
常住人口20萬的康塞普西翁市是重災區(qū)。康塞普西翁一帶曾發(fā)生過南美洲最慘烈的地震。
史料記載，1835年2月20日上午10點左右，智利沿海，大群海鳥向內地飛行，1小時40分鐘后，地面像是被融化了一樣，不斷開裂又閉合，陸地居然升高了3.3米，引發(fā)10米高的海嘯。震后第13天，英國博物學家達爾文來到當?shù)兀鎸χ黄瑲埡。拖癯汕掖蟠瑫r被撞碎，他體會著“毀滅”的力量。
一個世紀后，1939年1月24日夜晚11時35 分，智利又發(fā)生持續(xù)3分鐘的地震，受災最重的仍是康塞普西翁諸城。地震造成50000人喪生，60000人受傷，70萬人無家可歸。
康城距圣地亞哥約500公里，兩市由五號公路相連。公路上到處都是地震留下的大坑和裂縫，道路狀況極其惡劣。
康城居民埃德蒙多·法爾范家住8樓。地震時，他感覺自己“一下子到了平地”。他的一名親戚還在廢墟下，“他一直沖我喊，他沒事”。
地震是熟悉的文化
“我們智利人世世代代已經(jīng)習慣可能發(fā)生的震顫，地震的歷史、逃生的知識，上學都要反復講的。”智利《信使報》記者杰賽圖對《中國新聞周刊》說。據(jù)統(tǒng)計，全世界平均每年記錄到的9000次地震中，有21%發(fā)生在智利。
初到智利的人會發(fā)現(xiàn)，在主要城市圣地亞哥和康塞普西翁，少有高層建筑。智利曾經(jīng)是西班牙殖民地，因而沿襲了西班牙建筑風格，并不追求高大，而是追求穩(wěn)固的藝術美。表現(xiàn)出來就是建筑一般都比較低矮。當然，“棄高就低”更與地震多發(fā)的國情有關。
據(jù)中國駐智利使館官員介紹，智利建筑抗震標準相對較高，“智利官方稱全國約有150萬棟房屋受損，但完全倒塌的不多。主要城市的房屋設施，無論是公共建筑，還是民居，基本上是鋼筋水泥的建筑，要么是比較堅固的木板房。”
2006年修建的第一家中國商城“中國商貿中心”，就在智利總統(tǒng)府旁邊，整個大樓也就只有三層。《中國新聞周刊》記者了解到，在智利有一萬多名華人華僑，大部分居住在首都圣地亞哥和北部城市，距離震中較遠，截至3月2日，還沒有收到華人死傷的確切消息。
“這次地震，一開始我也并不驚慌。這是實話。”杰賽圖說，“地震已經(jīng)是我們生活里一種熟悉的文化了。”
智利小伙子西斯實踐了“地震文化”。他生活在中部城市瓦爾帕萊索，這是個被52座群山包圍的城市。地震襲來時，他正站在自己陽臺上，“就搖晃了幾下，我趕緊去拿攝像機，拍下外面電線如同煙火一樣爆炸閃爍著。”
西斯的父母親經(jīng)歷過4場地震。他甚至能回憶起城市的地震歷史：瓦爾帕萊索在上世紀60年代有一場地震，70年代有，1985年有，然后就是2010年了。也就是說，差不多每10年就有一場地震。
“相隔時間太短了，人們自然會與海地地震相比，也由此引發(fā)了對地震頻發(fā)的更大擔憂。”杰賽圖說。他所在的智利主流報紙《信使報》3月1日已恢復網(wǎng)絡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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