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評論 一年一度的全國經濟工作會議，歷來都是人們關注的焦點。去年12月召開的經濟工作會議，著重提出了3大熱點問題，即防過熱、防通脹、緊銀根。在貨幣政策上，則由前兩年的“適度從緊”改為“從緊”，即緊縮銀根、從嚴控制貨幣發行量的政策。這是自1997年以來10年中的第一次。這是基于目前怎樣的經濟走勢而做出的判斷，其中有著怎樣的背景和緣由？它會對百姓今后生活產生什么影響？本報記者就此一系列問題采訪了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金融所所長夏斌和中國經濟改革研究基金會國民經濟研究所所長樊綱。
應對通脹貨幣政策須從緊
記者：為何在這個時候選擇實行從緊的貨幣政策？
樊綱：情況就是出現了大家都看到的這些問題，第一確實增長速度較快，而且仍然具有可能變成過熱的情況；第二就是現在確實貨幣比較多，流動性過剩的問題，然后就是通脹。
千萬不要以為貨幣越多越好，因為這不僅容易引起通脹，還容易引起股市和樓市資產價格的膨脹，或者說是“資產泡沫”，所以政府很重視。很大程度上，從緊的貨幣政策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提出的，從控制貨幣入手，試圖控制物價，來防止經濟過熱。防止產生嚴重的過剩生產能力，防止產生經濟危機。要知道經濟危機的定義就是生產能力過剩的危機，過熱之后出現的危機。社會整個需求開始萎縮，市場通過危機的方式清理過剩的生產能力，經濟學上所說的資本主義社會里出現砸機器、倒牛奶現象，就是在消滅生產能力過剩。
因此目前需要采取一定的措施，防止形成太多的過剩生產能力，為后面的經濟軟著陸創造條件，誰都不希望看到崩盤。
夏斌：中國的宏觀經濟政策不僅取決于國內因素，還受制于世界主要經濟體的冷暖變化。中國經濟在對外依存度如此高的情況下，海外能源、糧食價格上升壓力在加大，對國內物價的輸入效應必然會逐步放大。同時，中國經濟對外失衡的結構矛盾并沒有徹底解決，由貿易順差引起的國內流動性多，以至對物價及資產價格上漲的壓力，仍將是2008年經濟中的一大問題。以上背景因素決定，作為總量政策的貨幣政策，在2008年不可能松，只能是緊。
緊縮是為了更好的發展
記者：從緊的貨幣政策是否意味著會使經濟增長放慢，從而會給百姓帶來一系列影響，比如就業、購房等？
樊綱：現在放慢一點，正是為了換來長期穩定的增長，這對大家都有好處。2007年是中國經濟增長不錯的一年，經濟增長速度比較快，投資又穩定發展，投資增長速度扣除價格因素約在22%的水平，這個速度已經持續了六七個季度，沒有加速增長，說明比較穩定。中國的經濟，投資增長穩定，就基本穩定。從企業層面看，供銷兩旺，企業利潤率都比較好，應該說是不錯的，雖然通脹高了一點，但是迄今為止通脹主要還是在食品范圍內，還沒有擴散，當前僅僅是采取一些措施防止擴散。
但這樣的經濟增長局面不一定會永遠持續下去，因為2003年至2004年投資過熱時期積累起來的過剩生產能力，經過兩三年持續高增長也會逐步被利用起來，增長速度應該適當下降，現在之所以有這么一個局面，是跟前幾年實行的適度從緊的宏觀調控政策相關。
所以現在的調整和緊縮，從長遠來看，也許是好事，我們回過頭來看前期的調整，包括房地產，一開始都受到一些負面影響，但長期來看，財富是繼續增長的，沒有什么人在危機中破產倒閉，這就是最好的狀態。因此我們應該強調希望速度稍微慢一點，物價稍微穩一點，順差稍微少一點，節奏稍微緩一些。
如何落實從緊貨幣政策
記者：具體來說，應該如何落實從緊的貨幣政策呢？
夏斌：實施從緊的貨幣政策，首先必須適當加快人民幣的升值和匯率形成機制改革包括浮動范圍的擴大。這是毫無疑義的。
在具體的實施中，政策工具無非是數量手段(存款準備金等)和價格手段(利率)。2008年從緊政策的調控實施，從數量手段看，除去準備金制度、央行票據外，特別國債與特種存款將是可新選擇的手段。到2007年12月25日，準備金率提到14.5%，盡管達到上世紀80年代末的最高水平，但仍然不意味就沒有上調的空間了。所以，只要有必要，一系列數量手段仍是有空間的。
在利率調控上，一方面要看到維持居民存款正利率，是穩定物價預期、穩定市場運行最基本的要求。另一方面，又不能簡單套用利率平價理論，必須密切觀察外匯管理政策的效應等因素。應該盡快通過對沖與調控，推高貨幣市場利率，這非常有助于緊縮銀行信用和資產規模，從而緊縮企業資金來源中非信貸的渠道。這同樣是有利于確保從緊貨幣政策目標的實施。否則的話，僅僅在限制貸款規模上下功夫，結果仍是事倍功半。
記者：控制信貸只是抑制流動性過剩的治標之策。那么，如何在采取治標之策的同時不傷及經濟根本？
樊綱：我相信貨幣當局會防止貸款大起大落對實體經濟的過度影響。但同時，我也認為現在我們的資本市場發展了，企業也可以更多地利用各種直接融資的渠道和方式，又可以將社會資金引向實體經濟。比如我們過去都忽視了直接股權融資的方式，此外債券市場也需要發展。
從緊政策應掌握好“火候”
記者：不久前，央行有關人士提出，要盡可能避免矯枉過正而導致的超調，避免給下一次危機埋下導火索。請問從緊政策應怎樣掌握尺度？
夏斌：要考慮到2008年外部的不確定性和內部的2007年結構調整政策的效應，實施從緊的貨幣政策確實要拿捏好分寸、掌握好火候，防止因矯枉過正而陷入“一收就死、一放就亂”的怪圈。事實上，這樣的怪圈不僅在我國過去出現過，國外也曾發生過。“9·11”事件之后，為刺激經濟復蘇，全球各主要經濟體普遍實行了超低利率政策，美聯儲連續12次降息，將聯邦基金利率從6.5%下調到1%。結果，穩住了經濟增長，全球流動性過剩也洶涌而來。5年來，許多發達國家的房價上漲了一倍，國際現貨黃金價格、原油期貨價格也紛紛創下歷史最高紀錄。因此，這次貨幣調控，方向毫無疑問是緊縮，但具體操作上，要適時、適量，講究動態性，防止經濟出現大起大落的局面。
展望
記者：請預測一下2008年中國的經濟走勢。
樊綱：如果不被各種泡沫后的危機所打亂，中國經濟還可持續10年至20年的高增長，因為決定經濟增長的因素還在，如資本、外貿、儲蓄增長。制度改革還有空間，可以釋放大量的生產力，教育和科技投入的效果正逐步顯現，中國企業開始進入了能夠創新的階段。但前提是不發生嚴重的經濟波動以至經濟危機。
夏斌：只要中央政府清醒地認識到有可能出現與去年不一樣的外部不確定性，和其他結構調整政策對貨幣政策的影響力，把握好這兩條，然后在每一季度相機抉擇，動態地而不是靜態地實施從緊的貨幣政策，2008年整個中國經濟的走勢，仍會是有驚無險的一年。(記者 田麗)
從緊貨幣政策下的各行各業(鏈接)
資本市場：(吳曉求 中國人民大學金融與證券研究所所長)
2008年的證券市場將呈現兩個特點：第一，還會延續成長態勢，2008年可能會開啟一波以國企為代表的控股股東優質關聯資產的整體上市，這一大波會慢慢啟動，會帶來很大的空間。第二，貨幣政策將會從緊，但從緊的貨幣政策對2008年資本市場的影響非常有限。因為從緊貨幣政策要收縮的資金，與我們進入資本市場的資金，兩者之間是不完全對等的。
銀行信貸：(姜建清 中國工商銀行董事長)
由于各家銀行收入結構存在差異，因此從緊的貨幣政策對各家銀行的影響不一樣。對于那些利潤的成長由貸款的高增長帶來的銀行，可能受到的影響更大。近幾年工行的信貸增速一直很低，因此從緊貨幣政策對工行業績影響不大。
中小企業：(吳曉靈 原中國人民銀行副行長)
最近市場上提出從緊貨幣政策之后，大家都在估計中小企業會被擠壓，會被排除出局。如果能夠放開大企業到債券市場上去融資，就可以在有限的信貸總量情況下，為中小企業騰出信貸的空間，就可以減少信貸緊縮的時候對實體經濟帶來的負面影響。
房地產市場：(顧云昌 中國房地產及住宅研究會副會長)
房價的高高低低是正常的。不能一提房價變動，就說是樓市拐點。在當前宏觀調控、從緊的貨幣政策、土地供應量加大、中小套型房屋增加的形勢下，2008年的房價將會走穩，增幅下降。
汽車行業：(姚杰 中國汽車工業協會副秘書長)
從國家總體宏觀經濟來說，2008年還是一個穩定增長的趨勢，所以宏觀環境對汽車市場的促進作用應該還會像前幾年一樣。目前，汽車價格基本上已經進入到比較理性的階段。無論合資品牌還是自主品牌都在不斷推出新產品，其并不是以犧牲品質來降低價位，而是利用新的技術、更好的品質來維系自己品牌的力度，并進一步競爭，因此，汽車價格應該處于相對比較穩定的周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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