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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經濟新聞》昨天(20日)頭版頭條披露的資料表明，日本昭和天皇曾對靖國神社“合祀”甲級戰犯感到不快，因而拒絕再去參拜靖國神社。這證實了人們長期以來的猜測：昭和天皇于1975年最后一次參拜靖國神社，以后再也不去的原因是靖國神社“合祀”了甲級戰犯。昭和天皇態度的公開化，將對日本國內目前對靖國神社是否應該“合祀”甲級戰犯的爭論，產生一定的影響。
昭和反對“合祀”甲級戰犯
有關資料來自原宮內廳長官富田朝彥記錄與昭和天皇會話內容的日記和“手帳”(記事本)。其中，1988年4月28日所記錄的天皇的話，顯然是有關靖國神社的：“我(不明白)曾幾何時，(居然)把甲級(戰犯)也‘合祀’了，甚至包括了松岡(洋右，原外相)、白取(白‘鳥’敏夫之誤，原駐意大利大使)！……所以，我從那以后，就不去參拜。這是我的心思。”(據認為，富田的記錄是忠實原話的，斷續、省略都照錄不誤。為易于理解，筆者在譯文中的括號內加上了必要的連結和說明。下同)
昭和天皇戰后第一次去靖國神社是1945年11月參加“大招魂祭”。1952年10月是戰后的第一次參拜，一共去了八次，1975年11月，是最后一次。
“合祀”甲級戰犯的由來
其間，先是盟軍日本占領軍總司令部(GHQ)打算取締被認為是日本發動侵略戰爭精神支柱的靖國神社。靖國神社有關人員就上竄下跳，四面打通，總算于1945年11月，在GHQ的監視下，舉行了臨時“大招魂祭”，“合祀”了一部分戰死者。12月，GHQ發布了命令日本國家機構與神道分離的“神道指令”。而靖國神社卻根據戰前的法律，成為了宗教法人。
朝鮮戰爭期間，美國逐漸給日本“松綁”，對靖國神社的“神道”宗教性和宣揚軍國主義色彩，開始睜一眼閉一眼。1951年，吉田茂作為首相，第一次正式以官方身份參拜靖國神社。接著，對所有戰犯日本政府都從國家角度給予寬赦，摘掉了戰犯“帽子”，恢復了公職。
在這種情況下，實際管理各級戰犯事務的厚生省，從五十年代末開始，將被處決的乙級、丙級戰犯名單(祭神名票)交給靖國神社，實行“合祀”。1966年，又將14名被遠東軍事法庭判處死刑的甲級戰犯的“祭神名票”，交給了靖國神社。
但是，這次靖國神社并沒有馬上照辦。當時靖國神社的“宮司”筑波藤莒，出身皇族。是他把“名票”壓住了。據筑波的兒子回憶，他父親未必知道昭和天皇的心思，但是他父親說：“乙級、丙級戰犯可以說是受害者，可以合祀。但甲級戰犯是戰爭的責任者，就往后放放吧。在我的有生之年不會合祀的。”
在上述資料中，昭和天皇對此也有表示：“聽說筑波處理得很慎重，但是，(靖國神社)現在的宮司，松平的兒子是怎么想的！輕輕易易的(就把甲級戰犯給合祀了)。我覺得松平(父親)對和平的愿望很強的，可兒子卻不懂父親的心思。”
其中提到的繼筑波擔任靖國神社宮司的(兒子)松平，不但實施了“合祀”甲級戰犯，還提出因為日美之間的戰爭狀態一直延續到1952年的“舊金山媾和”，所以，在媾和之前進行的東京審判就是軍事法庭，被處死的甲級戰犯與戰死者是一樣的，以此為“合祀”甲級戰犯尋找根據。他還大發謬論：“只要判定所有日本人都是惡人的東京審判(遠東軍事法庭)不被否定，日本就無法實現精神復興。”
多面體的昭和天皇
其實，甲級戰犯被“合祀”后，當時的參議員板垣正(甲級戰犯板垣征四郎之子，時任日本遺屬會秘書長)等人就商量，要求靖國神社取消“合祀”。但由于東條英機的遺屬不同意而擱淺。
另外，上文中昭和天皇提到松岡洋右不該被“合祀”，實際上也是有原因的。據認為，昭和天皇對松岡洋右作為外相促成了德意日軸心國同盟非常不滿，故私下里曾表示：松岡洋右“很可能被希特勒收買了。(據《昭和天皇獨白錄》)”
《日本經濟新聞》報道的這批資料，包括1975年到1997年的，全貌尚未披露出來。我們不會因這些材料就認為昭和天皇就是主張和平的；他對日本發動侵略戰爭應負的責任也不會因此而被抹消。但是，從中至少可以看出，不只是每一個經歷了戰爭的普通日本人，就是當時日本的“最高統帥”、被奉為神祇的昭和天皇，也是一個多面體的人。
作者：馬挺(日本早稻田大學講師)
來源：香港《文匯報》
